怒放不是花兒的恥辱

　　我的個子從小學四年級起就開始瘋長。升入初中來新學校報到這天，我被班主任安排到教室最後一排。如果不是後面那堵牆擋著，也許會被安排得更遠。身材上的高挑並沒有給我帶來值得驕傲的資本，煩惱卻像蛇一樣爬過來糾纏住我。

　　隨著初潮的到來，我的個子停留在172釐米之後再也不肯縱向生長，乳房卻展現出了蓬勃生機。那時學校裡盛傳一種說法，說是女孩的乳房被男生摸過後就會不斷長大，而我豐滿的胸脯在一群年僅十三四歲的女生中格外扎眼。同學們異樣的眼光像三九天的寒風刺得我心中生疼。我甚至聽到他們在私下議論，說我可能被人玩弄過。同學們的猜測讓我坐立不安，我的成績開始直線下滑。

　　然而最讓我尷尬的莫過於上體育課。體育老師每次上課都要讓我們先圍著操場慢跑三圈。其他同學像一隻只輕快的小鹿，我的乳房卻總是隨著步伐顛簸起伏，惹得***學們偷眼瞄我，那些眼光像一把把鋒利的剪刀，把我胸前的衣服剪成碎片，我羞愧得不敢抬頭，覺得自己像一隻褪了毛的火雞站在操場上任人肆意觀賞。

　　我第一次知道什麼是自卑，開始恨自己的乳房，恨它們何以如此飽滿，恨它們總是讓我沮喪，恨它們老是讓我受到同學的冷嘲熱諷。我越來越沉默，拒絕參加任何體育活動。當我第六次逃體育課的時候，我被老師叫進了辦公室。老師不耐煩地問我為什麼總是逃課，我低著頭一言不發。

　　我被媽媽帶回家，媽媽氣得渾身發抖，指著我的鼻尖狠狠地罵：死丫頭，你居然敢逃課，是不是欠打啊……

　　媽媽的咒罵像7月的雨沒完沒了，我麻木地站在屋子中央，冷漠的望著她。我不馴的目光無疑是給媽媽火上加油。“啪！”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我臉上。我捂著火辣辣的臉，使勁把眼睛瞪大，淚無聲地落下……

　　我開始逃學，媽媽的巴掌和爸爸的拳腳只能讓我更加仇恨那所學校，也使我和爸媽之間的芥蒂越來越深。我輟學了，爸媽也徹底地放棄了我，失望使他們對我視而不見，我成了家裡可有可無的人。那段時間孤獨與我如影隨行，我像一個幽靈整天四處遊蕩。

　　一天傍晚，我正在街上閒逛，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我面前，是緹縈。看到她的眼裡滿是疼惜，我的心裡湧起一絲久違的溫暖。她拉著我來到大學生的公寓村。

　　走進去！她命令的口吻不容辯駁。望著她那堅定的眼神，我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隨著一群大學生向裡走，不時用餘光偷偷打量那些充滿朝氣的天之驕子。

　　在那座美麗的象牙塔裡，兩個男生向我投來了欣賞的眼光，並且低聲議論著：這是哪個班的女生啊，身材真棒！另一個男生也讚歎道：比咱們的系花還漂亮！我一愣，呆呆地想了想，隨後心裡的喜悅像水中的漣漪一圈圈擴大。混沌的世界突然變得清朗，那兩個男生的傾慕像春風融化了鬱積在我心頭的寒冰。我像一隻瘋了的小狗連蹦帶跳地在公寓村裡跑了幾個來回，直到保安微笑著過來問：同學，你丟了什麼東西嗎？我慌亂地笑了笑，飛也似的跑出校門。

　　緹縈抱著肩膀信心十足地望著我，我喜極而泣，衝過去一把摟住她的脖子。緹縈撫摩著我的頭：傻丫頭，你就像春天裡的一朵花，當別人還是花蕾的時候，你已經開放了，可是怒放不是花兒的恥辱啊！我依在她懷裡破涕為笑。那是我這兩年來第一次那麼痛快地落淚、那麼開心地笑。我又回到了學校，我已經不再介意同學們的目光，我知道自己是一朵花，只不過花期來得更早。怒放不是花兒的恥辱，花兒綻放的時候總是最美的。

　　點評：

　　曾經懵懂的青春如醉人的花兒綻放在如詩歌般的歲月。

　　當生命奇蹟讓你開始閃現女性魅力的時候，你是否同樣驚歎於它的神奇，卻又不知所措？第一次月經時你是否曾號啕大哭，或懷揣小兔般忐忑不安認為自己得了什麼不治之症？第一次把目光停留在開始高聳的胸脯上時你是否曾經羞赧，總感覺別人用異樣的目光注視著你的胸部？春天來了，花兒總會綻放的，需知道，怒放並不是花兒的過錯，哪怕，花期來得早些！